5月5日晚,为调查假鸭血流向,记者将牙签放入即将送出的货物中做记号。 宰杀车间,一工人用桶接猪血,拿到血豆腐加工车间制作。7 Y* J; b" l" O+ `; ] A
血豆腐加工车间,工人将猪血勾兑成假鸭血。
+ D6 k, ]# f1 a" I& w. ^' r 深夜,厢式货车将假鸭血送到稻香村农大店。4 ^7 L) s- y, m: U. H: E
中瑞食品厂院内的加工车间,赤膊工人制作假鸭血豆腐。/ L4 W5 f0 j. g" L: R+ m
稻香村北师大店内,一名售货员正在销售自称中瑞食品厂送来的鸭血。
$ S# w, t u4 Q' p 近日,本报接到市民反映,北京一些食品加工企业用猪血冒充制作假鸭血豆腐。
! m( }7 L# X, `3 g7 | 记者调查得知,这些假鸭血除了流入一些批发市场外,甚至还进入了稻香村的店铺,以出厂价6倍的价格销售。: B! O( E( @; R a; N2 E
国际食品包装协会常务副会长董金狮表示,鸭血豆腐自身有一定营养价值,有补血和清热解毒的作用,但用猪血冒充制作鸭血豆腐,不但以次充好、违法经营,而且要把猪血做得非常像鸭血,可能会在加工过程使用添加剂,会对人的身体健康产生危害。* \8 B4 @' G( d0 @
北京第五肉联厂院内,屠宰车间机器轰鸣。1 Q2 l0 V' X- ?* M. t3 z0 P) \
电动传送带上,一头头被电晕的生猪依次输送到工人面前。一名工人用尖刀扎进生猪下巴,向上一拉,血喷涌而出。
) O* d4 n) W) Z; [) e4 o @ 鲜血连同生猪身上的污水,以及粘连的猪粪、猪毛和其他杂物,一起流入下方的血槽内。6 N$ ], F, Z! J
5月2日上午,一身青色工装的刘学军(化名)提着塑料桶,站在血槽前。工装左胸前印着“北京第五肉联厂”。( d7 s' f# b1 Y4 D# ~
他拿着舀子,从血槽中一勺勺舀出猪血,倒进桶中。桶满的时候,用舀子一搅拌,黏稠鲜红的猪血,冒出几丝气泡。
9 y& ?' v- X; n1 \ “新鲜的猪血,用来做血豆腐。”刘学军说。
( k$ o3 Z& O; W2 q* M 正规肉联厂院内猪血制“鸭血”
9 J9 Q& c' y" t( ?; |7 \" K 屠宰车间北侧,不足20米远,就是刘学军自称承包做血豆腐的车间。车间门口,停着一辆厢式货车,车厢内摆放着几筐血豆腐。
$ o5 }, S. d4 y 5月2日,记者以饭店采购血豆腐为名,进入刘学军的加工车间。# ]! {: ]0 J* i/ S9 R0 W% t' A+ T
约40平方米的车间内,砌着两个水泥池子。池子里,混浊的水泡着成筐成筐的血豆腐,向外冒出蒸汽,腥味随之扑面而来。一名工人正用热水管冲泡血豆腐,地面上积满了热水。8 u( Z; g* \9 K$ y
“你是要猪血豆腐还是鸭血豆腐?”刘学军问。. E5 p$ Q6 D" T! H; U+ H5 K
记者看到,池子里的血豆腐有的块大,有的块小。- p! |0 O& p9 u9 H2 d7 @
“大块的是猪血豆腐,小块的是鸭血豆腐,都是屠宰场新鲜的血做的。”刘学军说。 J$ P4 X# }& s( b" K
“这个屠宰场不屠宰鸭子吧。”记者说,“都是内行,你别蒙我”。# j# B( D, X2 U$ i
听了这话,刘学军坦言,“鸭血豆腐也是猪血做的”。
3 \. p4 i4 r' h 记者从水池内捞起一小块所谓的“鸭血豆腐”,其外表光滑鲜亮,摸起来柔嫩,掰开后,血豆腐内呈现许多不规则的小气孔。而大块的“猪血豆腐”,颜色较暗,摸起来略显坚实,里面的气孔较大。4 b6 z% E( j) o* o3 [7 q, i
“猪血做的鸭血豆腐,跟真的一样,根本看不出来,也吃不出来。很多批发市场和超市都从我们这儿订货。”刘学军说。
/ Z5 j9 w) P0 {* c) H' w0 i% @ “你放心吧,几乎整个北京的鸭血豆腐,都是猪血做的,哪有那么多鸭子。”刘学军说,价格上,猪血豆腐1.3元一大块,“鸭血豆腐”1.3元两小块,都是1.3元一斤。
. c5 A# Z0 y( G7 t, p$ ~4 F( O “我可以卖给你,但万一被人查出来,你别说是从我这儿批发的,说了我也不承认,鸭血豆腐都不开票。”刘学军说。 l9 r6 W ]- x# p/ l, [) @
店铺内“鸭血”提价5倍
, @3 _5 l" G0 H4 T 为弄清假鸭血豆腐销往何处,记者多日在第五肉联厂附近蹲守。
& P7 z p; E2 o) d3 i( a6 ] 每天下午四五点左右,刘学军都会驾驶一辆红色电动三轮车,满载10余筐血豆腐,驶入第五肉联厂发货处。1 c# Q- g0 A; @7 |7 \: p
北京第五肉联厂发货处,停放着数十辆厢式货车。夜晚到凌晨,这些货车载着各种肉制品,运往北京各地的批发市场和超市。
1 V. r- t% Q2 m" \' c0 z 5月3日下午5点多,刘学军将十几筐血豆腐运到发货处,将一筐筐血豆腐搬上一辆牌照为京AJ4594的红色厢式货车。2 k$ ]) v/ M; i8 s6 e. f
当晚10点40分,红色厢货启动,驶出肉联厂。20分钟后,货车停靠在北京稻香村食品有限公司回龙观店门前。司机和店内工作人员从车上抬出几筐血豆腐,抬进店内。, o6 i) Q* D0 \. U) R
随后,记者继续跟车发现,这辆红色厢货又分别驶入稻香村农大南路店和农大店。; ?$ S6 }' v! }2 m6 f
据了解,北京稻香村食品有限公司是一家驰名中外的老字号企业,专门销售糕点、速冻食品等,在北京拥有多家店铺。
8 y" x$ x. T Y' W$ P3 ?2 D 5月4日,记者探访稻香村回龙观店、农大南路店、农大店,这些店铺内均设有冷食专柜,且摆放有血豆腐出售。记者询问是否有鸭血豆腐,回龙观店表示需要问下总部有没有货,得到的答复是暂时没货。农大店则称,有鸭血豆腐但需提前订货,第二天可取货。随后,记者预订30斤鸭血豆腐和10斤猪血豆腐。) w5 _+ e {- G8 Q( u: Z
5月5日上午10点,记者来到稻香村农大店。店员抬出一个红色塑料筐,与第五肉联厂血豆腐车间的筐一模一样,里面正是记者订购的30斤鸭血豆腐和10斤猪血豆腐。
8 W6 s7 u3 h4 i! K “鸭血是第五肉联厂的,你放心就是了。”店员说。
2 u" s* f% K5 L 算账时,出厂时1.3元每斤的价格,到了稻香村农大店就变成,鸭血豆腐每斤8元,猪血豆腐每斤5元。
2 {5 q9 c N0 c" ^5 \3 Z 随后,稻香村农大店出具购物小票只显示名称为“排酸猪血”的单价和金额,“鸭血豆腐”没有任何显示,只是金额240元。记者索要发票,工作人员开具的发票也只显示为食品,“不能开出明细。”工作人员说。% h P$ g7 w3 N$ i: p" z/ x/ m U
假鸭血豆腐进出稻香村店铺' c$ f+ d9 |5 P3 }- \0 @
那么稻香村农大店销售的鸭血,是否就是刘学军的车间用猪血制成的?
& z4 y6 }7 f* {- [9 @& i* R9 u 记者再次从稻香村农大店预订了鸭血豆腐,对方承诺5月6日早上可取货。
* U" a$ G! F% E* v; {5 Q( ` 5月5日,天气炎热。下午4点15分,刘学军驾驶红色三轮车,载着七八筐血豆腐,从血豆腐加工车间驶出,直奔北京第五肉联厂发货处。$ z5 o0 L9 n1 C8 ]) c0 z' Z
到了发货处,刘学军还是找到那辆京AJ4594红色厢式货车。拉开厢货门,他将两筐血豆腐放进车厢后,又往其他厢货上货。1 u( v6 N+ W* C" n5 O( c. h3 a
当日下午,刘学军往返加工车间和发货处四趟,共运送血豆腐二十余筐,除了往厢货内上货外,有几筐血豆腐还被搬进肉联厂附近的超市。
2 k1 a# _- `8 P9 U- y3 D5 n 晚上8点,天色渐暗。记者站在京AJ4594厢货车旁,看到车厢内两个红色塑料筐,盛着大量血豆腐。血豆腐的形体大小,正是此前记者在血豆腐生产车间暗访时,刘学军介绍的“鸭血豆腐”。) J E, n7 u9 J
此时,“鸭血豆腐”装车已有4个多小时,厢货内弥漫着腥臭味。
) \- R: C7 e+ l. Q6 R4 D 为证实“鸭血豆腐”的流向,记者将此前做过标记的六根半截牙签,分别插入血豆腐中。& \, H6 t+ J% V( n
当晚10点40分,京AJ4594厢货装上冷鲜肉和猪蹄后,驶往北京多个稻香村店。11点30分,厢货如期来到稻香村农大店,几名店员将盛放血豆腐的红筐搬进店内。# }. J( J3 J# G+ h; m& X
5月6日上午8点30分,记者前往稻香村农大店取货。
9 h6 e: B: [* v) o' l 店员从柜台下抬出满满一筐血豆腐,“鸭血都给你准备好了,今早刚到的。”4 \! t! I' w) M* `
记者称单位报销严格,要求开具完整信息的小票。店员表示为难,“你跟你们单位领导好好说说,不能开全,这个空白就是鸭血。”随后,在记者的一再要求下,店员只给记者开了一张“鸭血款”的收据。4 R, ~( F& {' w8 }( v
8点45分,记者抬着装有“鸭血豆腐”的红筐走出农大店,将血豆腐逐一掰开。筐内的水温适中,可见未作保鲜处理,从运送到售出,血豆腐已放置达15个小时以上。+ R2 s- s' G) [ D3 \9 \% r$ @
在一片散发腥臭味的“鸭血豆腐”内,昨晚标记的六根半截牙签,赫然出现。
( O- S4 `' e$ i L/ }& ^: k. J 稻香村北师大店神秘“鸭血”3 t8 }% }0 m7 j0 U7 I+ r1 s
记者调查,并非只有稻香村农大店出售猪血做的“鸭血豆腐”。" U% {3 U- k e( Z5 t! s$ {
5月3日上午9点多,稻香村北师大店内人头攒动,提着菜篮子的顾客进进出出。冷鲜食品的柜台里,摆放着大块的鲜肉和两筐血豆腐。
4 K4 U* k) t4 b0 T8 U; F2 c 记者自称是单位食堂采购,店员指着大块的血豆腐说,这是猪血,“也有鸭血豆腐卖”。" p( {- U0 @+ N* U
记者反复强调,来稻香村采购鸭血豆腐就是图个放心,一定要货真价实。
' n9 v8 w+ f2 E5 N8 J# o2 ]# s& U 售货员打起保票,“尽管放心,我们的冷鲜肉和血豆腐都是北京中瑞食品厂供应的,保证是真正的鸭血豆腐。”9 Q- `' A# d; T0 _6 H5 R
记者在该店订下20斤鸭血豆腐,对方承诺第二天上午来取货。店员还保证,他们店的血豆腐都是每天上午8点到11点和冷鲜肉一起送来,全是新鲜的。
) I$ i7 ^6 f( h2 O9 F1 Y 5月4日早晨7点多,记者来到稻香村北师大店门外,该店尚未营业。
% Q1 a7 S7 v$ [! M2 @. r5 I! g* G 早上8点,该店铺营业开门,大块的冷鲜肉和血豆腐已经摆上柜台。
2 \9 p9 Y3 n. H) j 店铺附近卖早点的人员证实,这家店的货物基本都是早上五六点钟送来,根本不是售货员说的“上午8点到11点”。
" |4 ?" v, z& u0 s+ ] 上午近9点,记者到店内取货,店员从柜台下一只塑料桶内取出一块一块分割好的“鸭血豆腐”,装进4个塑料袋子交给记者,并开具“鸭血豆腐”发票。
8 b* `/ ^# F) P" E. }6 F “鸭血6.8元一斤,因为你买得多,按5.5元一斤。”店员笑着说。+ L/ {# j; i* Q) P0 y* G8 Y
随后,记者联系中瑞食品厂,该食品厂工作人员称,他们只做冷鲜肉配送的生意,并不制售鸭血豆腐。+ p# Z) m& q0 O6 g
那么,稻香村北师大店销售的“鸭血豆腐”究竟从何而来?
& U. z0 f& L3 w7 N1 [1 V! \ “猪血多兑水就变鸭血”3 L8 O( M# R5 ^6 \ U# u
5月4日下午2点,记者来到位于大兴黄村的中瑞食品厂,询问厂内“有没有做血豆腐的”。经多名工人指点,记者在该厂一处平房内找到制作血豆腐的车间。
7 ] z: k% Y7 f& Z 距离车间10多米远,就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。一辆运送猪血的罐车停在车间门口,门内不断有污水流出。
5 a4 e2 K Z7 v" q- w9 F5 J2 L 记者踩着污水进入车间,一筐筐制作好的血豆腐映入眼帘,左边放着的筐内,分割好的血豆腐体形较大,门右边则放着四五筐体形较小的血豆腐。1 s$ ^ a2 S/ M; Z
三四十平方米的车间内,满地污水。靠墙放有四五个一米多高的铁皮容器,容器下都架有燃气管和燃气灶。一只铁皮容器里,大块的血豆腐摆得满满当当。
8 y2 H! [# p D( u# R4 A 见有人上门,车间内两女一男迎上来,记者佯称做饭店生意,每天需要上百斤血豆腐。; a+ G) q2 q! t2 i/ U
“你要多少都有。” 一名男子自称李老板,见来了大客户,满脸堆笑介绍,这里猪血和鸭血豆腐都有,说罢拿起进门处右手边红筐里体形较小的血豆腐说,这就是做好的“鸭血豆腐”。4 f; x; _$ H7 j
李老板抓起大小不同的两种血豆腐,教起记者如何辨别,“你看,猪血豆腐气孔大,鸭血豆腐看上去没什么气孔。”* |/ X w6 u3 n
李老板还自称,多家大型超市和饭店的血豆腐都是出自他们家,“我每天做的猪血豆腐和鸭血豆腐都有好几百斤,光今天鸭血豆腐就做了280斤。”
& V0 a4 v7 W* Q3 h" f 记者质疑,中瑞食品厂只销售冷鲜猪肉,哪里来的鸭类产品。4 A- [9 T1 ^1 A* ?6 @8 F
李老板先是一愣,然后笑着说,自家制作的“鸭血豆腐”的确是用猪血做成的,“我告诉你,市场上的鸭血豆腐都是用猪血做的,现在根本就没有技术能检查出血豆腐是用哪种血做的。”( J6 s* G4 g4 M% I( c
见记者脸露疑惑,李老板索性拿起两块血豆腐,“就是兑水多少,兑水多,血豆腐就嫩,当鸭血豆腐卖,加水少,豆腐硬实,就当猪血豆腐卖。”& U" f+ b2 V% m! \, Z% ^
对此,国际食品包装协会常务副会长董金狮表示,要把猪血做得非常像鸭血,可能会在加工过程使用添加剂。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副教授李兴民也表示,假的鸭血豆腐基本都是用劣质的猪血或牛血制成的。为了增加血豆腐的防腐性和韧性,不法商贩还可能加入甲醛、工业色素等,会对人体的肝脏和肾脏造成伤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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